櫻葉喫茶店

  “樱井さん——这边有发现！”现场搜查的人突然喊了一声。

  樱井翔闻声往回走，井上家里的书柜被推了开来，一扇门出现在墙壁上。

  “这是通往隔壁的？隔壁的住客是谁？”

  “刚才我们敲过门没人应门。”

  “去查一查另外一个住客是谁。”

  樱井翔拧了拧门把，发现门没上锁，他定了定神，从腰间抽出配枪，举着枪谨慎地迈进了通往隔壁房的门口。

  隔壁的窗帘都被拉上，整个房间昏天蔽日的，摆满了电脑和监听器材，还有贴满了满墙的照片，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看不清照片上的是什么。

  确认房内安全后，樱井翔收起配枪，将窗帘全都拉开，这才看清楚墙上的照片。

  “欸这不是法医课的……”一个跟着进来的搜查人员看着满墙照片忍不住惊讶地说了一句。

  井上埼对一课甚至警视厅内的关系都做了个摸底调查，樱井翔看着自己和相叶雅纪的照片之间明晃晃地画着跟大写加粗的线，旁边还写着“恋人”的字眼，恨不得将井上埼再拉起来暴揍一顿。

[1回]

  “对这个房间重点搜查，所有资料都搬回去，不得外泄。”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出来，樱井翔循着声音找了好一会儿，这才找到被一堆乱放的电源线遮住的老式手机。他抬手示意身边人安静，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平野的事情解决了吗？”电话那头没有经过变声器的变音，使得声音一下子特别清晰，“……井上？”

  樱井翔打了个激灵，觉得这把声音耳熟得出奇，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察觉出不妥立刻挂了电话，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余地。

  他握着那只老式手机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递给了旁边的搜证员。樱井翔打开了大门，从尽头的304走回了303，刚才下去询问房东的警员又跑了上来，汇报说房东对304的租客也没什么印象，自从租出去之后也没见过人，租金提前交了一年份，所以平时也不需要打照面。

  樱井翔在走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打电话给松本润：“医院的事处理好了吗？”

  “别提了，他跳下来的时候刚好是住院部门口，现在医院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有。”松本润用手托着头，看见两三个出来散步晒太阳的患者正看着自己，“已经离谱到被撬墙角情杀的地步了……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算离谱，井上家里有大量对警视厅内部的调查文件和照片。”樱井翔靠着栏杆说道，“你就按事实报上去吧，警视厅那边会出通稿说明的了，剩下的事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

  “行，我跟医院这边打声招呼就和工藤一起回去了，你那边还要多久？”

  樱井翔低头看了看时间，说：“再半个小时吧，我再看看。”

  相叶雅纪从昏迷中醒来，后脑勺的玻璃渣被取出来后，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他躺在床上，有些累地抬眼看了看四周，裕也正端坐在一边，看见他醒来，立马走到了床边。

  相叶雅纪这才放松地笑了笑，靠在床上，说：“麻烦你送我来了。”

  “请别这么客气，相叶医生。”裕也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东西，“您要的窃听器、定位追踪我都拿来了，另外的东西在车上。”

  相叶雅纪点点头，接过了盒子，又听到裕也问是不是想靠自己抓住真凶，结果他摇了摇头，说：“抓不抓真凶这件事……我不太关心。”

  “这……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小野闇的后人要找我寻仇，我没意见，我也不在乎他或者她是谁。但是那个人要是伤及无辜，要把我身边的人也拖下水，那么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这三十多年来，没有什么事情是随他所愿的，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Nino那边就拜托你了。”

  松本润赶回一课的时候，只看见相叶雅纪拘束地坐在一堆纸箱中间，平时他们办公坐的椅子和沙发都被大大小小的纸箱占了个遍，让人无从下脚。

  “……这是整个家都搬到这儿了吧？”松本润艰难地挪开一个纸箱，好不容易凑到相叶雅纪面前。

  后者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笑了笑，说：“翔ちゃん跟我说要找你录口供，我刚处理了点事才回来，他人呢？”

  “啊，他得去汇报医院那事，毕竟一课刑警跳楼也不是小事……说起来，相叶医生你没事吧？”松本润指了指外面，“要不我们去隔壁房间谈，我另外找一个记录员过来，马上就到。”

  相叶雅纪站起身，将纸箱放回了原处，按照松本润指的方向走进了平时鲜少有人用的接待室。

  “翔さん恐怕没个两三小时都脱不了身，工藤还在医院看着。”松本润端着两杯水进来，后头跟着一个记录员，两个人在相叶雅纪对面坐了下来，“相叶医生你怎么会在现场？”

  “我今天在帝京医院有会议。”相叶雅纪瞥了一眼记录员正在奋笔疾书地听写他说的话，于是放慢了语速，“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樱井さん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平野莉莉的妹妹，也就是之前那个案件的死者家属正在帝京医院里，由于是重要的证人，他想我去病房里查看一下平野的情况。”

  “在病房里你看见了坠楼身亡的井上埼？”

  相叶雅纪摇摇头，说：“一开始我没有发现，我看到平野的枕头边上有一条手帕，上面有乙醚的味道，而且平野当时已经陷入了昏迷，而井上埼从后面袭击了我。”

  “他是用什么袭击了你的？”

  “玻璃花瓶，花瓶虽然碎了，但是只是伤到了我的背部，没什么大碍。”

  “在那之后呢？”

  相叶雅纪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他说要找我报仇。”

  “报仇？”

  记录员听到这里也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脸镇定的法医，感觉后者比一般的刑警还要镇静自若。

  “三十多年前的小野闇事件，我家里人是案件中的法医之一，在小野闇因证据存疑而无罪释放后，我家里人私下追查小野闇，直到后者确认死亡。”相叶雅纪平静地说道，“井上埼说，只要杀了我，那位‘先生’就大仇得报。”

  松本润听出了一声冷汗，他问：“那位先生？”

  相叶雅纪点点头，说：“他是这么称呼的。说完这些之后，他见杀不了我，就冲到了阳台跳了下去。”

  记录员的记录戛然而止，松本润拿过记录本，吩咐了一句可以了，自己留了下来跟相叶雅纪继续聊了下去。

  “翔さん去汇报前跟我大概说了一下。”松本润把椅子拉近了点，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他会向高层提出以与案件有密切关系为理由将你移出调查组。”

  相叶雅纪听到这里抬起了眼，松本润鲜少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往后面的椅背靠了靠，说：“我就是来给你打个预防针，好让你提前知道一下。”

  相叶雅纪眨了眨眼睛，换上微笑，说：“谢谢，我早该料到的，之前我给翔ちゃん添了不少麻烦。”

  松本润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又探前了身子，好奇地问道：“我一直没敢问，翔さん他以前暗恋你那是人人皆知，相叶医生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那大概是比樱井翔暗恋他还要早的时候，相叶雅纪想了想，顺口撒了个谎，回答道：“其实我们从小就认识，只是他没认出我罢了。”

  松本润觉得以樱井翔那记忆力倒不至于不认识人，没等他继续问，相叶雅纪就站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话随时联系。”

  “啊、嗯，翔さん回来之后我会跟他说的。”

  相叶雅纪朝他笑了一下，道了声谢后离开了。

  松本润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他返回到办公室里，把自己椅子上的纸箱随便挪到另外一个纸箱上面，拿裁纸刀划开了其中一个纸箱，开始翻看里面的资料。从井上埼家里搬回来的资料不少，松本润把箱子里的一摞笔记本“颤颤巍巍”地拿出来，没料到夹在中间的一本笔记本“纵身一跃”，带着一众“小弟”全都掉到了地上。

  “……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智能化，写这么多干什么。”松本润一边抱怨一边把笔记本捡起来，一张被折成正方形的纸张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红花基金？”

  松本润看办公室里除了些文员以外就没其他人，他揣着纸踱步到隔壁二课，探了个头问道：“你们有谁知道红花基金是什么东西吗？”

  二课的人互相看了看，其中有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回答道：“这是专门给考取了公检法的优秀学生设立的基金，每人奖励十万。”

  “啊？我怎么没有？”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基金会针对家境比较贫困但成绩排在前五名的学生，而且申请的条件比较苛刻。”

  得到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松本润有些疑惑地走回办公室，正巧办公室的座机响了起来，他随手接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工藤久美有些急促的声音。

  “平野醒了！现在医生在给她做检查，说我能和她聊几分钟！”

  松本润飞快地摊开手边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写下自己的思路一边说道：“问她来医院前见过什么人，地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以及最重要在哪里能找到渡边阳子……对了，顺便问她，知不知道红花基金。”

  工藤久美最后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嗯嗯地应和了几声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等到樱井翔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了，松本润看了大半箱资料，愣是没梳理出什么对案件有用的线索。

  “没去吃饭？”樱井翔拍了拍他的椅背，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伸直了腿靠在椅子上长叹了口气。

  “没，叫了外卖，也叫了你那份。”

  “谢了。”樱井翔掏出手机，发现相叶雅纪并没有给他发信息，“相叶医生有来过吗？”

  松本润嗯了一声，说：“我给他录了口供，大致事情也打进报告里了。对了，有件事情。”

  “嗯？”

  “红花基金是什么你知道吗？”

  樱井翔以为他说的是什么事，听到红花基金，他点了点头，说：“好像是为专门学法律的学生设立的基金吧，但是设立人未明，只知道钱很多就是了。读书那会儿我还疑惑怎么没人叫我申请，结果是需要家境条件的，依我家那个条件压根就不符合。”

  “我在井上的东西里找到了红花基金的宣传纸张，可是翻遍了他的个人资料，我都没发现和这个有关的东西。”

  樱井翔把那张宣传纸张拿过来看了看，说道：“他能混进一课就说明是有人安排的，既然是安排的，那他肯定有伪造过资料。”

  他坐直了身体，问道：“工藤有什么消息吗？”

  话音刚落，座机再次响了起来，松本润手快地接了电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来对樱井翔说道：“平野被川江侵犯虐待过，而且，她之前是红花基金的二级奖励对象。”

  “她现在状况怎么样？”

  “意识不太清醒，医生建议详细的还是等明天再细问。”

  樱井翔点点头，说：“好，让两个人去换工藤下来。”

  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眼前的电脑，从文件里翻出了过去受害的几名女性的个人档案。

  “松润，你过来看这个。”樱井翔让开了点位置，示意松本润看电脑上的资料，“她们全都是法律相关专业的，之前我们认为凶手是随机下手，看来是有目的性的……哪里能查到红花基金的奖励对象名单？”

  “我试着去问一下。”松本润皱起了眉头，说，“所以你觉得凶手是在针对红花基金的奖励对象而下手的？”

  可是樱井翔思考了一会儿，说：“往另外一种方向想，也有可能红花基金就是凶手设立的。”

  时针指向了一点一刻，樱井翔轻轻地在玄关脱掉了鞋子摆放整齐，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时，发现相叶雅纪还坐在书桌前不知道看着什么书。看到他进来，后者这才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这么晚还不睡吗？”樱井翔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陷进去，有些疲惫地倒在了上面伸了个懒腰。

  “你这么晚才回来？很多事情要忙吗？”

  “嗯……汇报之后就开始看文件找线索，一直忙到刚才，实在顶不住了回来休息一下洗个澡。”

  相叶雅纪走到了沙发边上，樱井翔看他坐了下来，挪了挪身子把头放到了相叶雅纪的大腿上。

  “所以我就等你回来才打算去睡。”相叶雅纪捏着他冰凉的耳垂，说道，“反正我不需要那么多睡眠。”

  樱井翔躺在相叶雅纪的腿上，睡意袭来，他眯着眼睛懒懒地说道：“这让我想起来，我妹妹以前晚了回家，我爸妈就非得等她回到了家才去睡觉。”

  “女孩子嘛，父母总是会担心的。”

  “我又不是女孩子。”

  相叶雅纪笑了起来，说：“那怎么一样，我只是不习惯你不在。”

  樱井翔听到这话坐了起来，他转向相叶雅纪，有些忐忑地问道：“松润跟你说了我提议将你移出调查组的事情了？”

  “嗯，说了。”相叶雅纪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忐忑不安的样子，心脏的地方就像被炉火煮过的棉花糖一样，软塌塌的，“没关系，我料到了。”

  “你料到了？”

  “嗯……倒不如说你要是这一次不提出来，我还会怀疑你到底想做什么。”相叶雅纪说完笑了笑，把樱井翔的头毛揉乱之后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催促他去洗澡休息。

  樱井翔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倦意袭来他也没心思再继续说下去，打着哈欠就走向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