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葉喫茶店

  “你肚子饿不饿？”樱井翔坐在浴室门前的地板上，拿着手机靠着墙，对着正在浴室里弯腰清理着浴缸的相叶雅纪问道。

  “嗯？”相叶雅纪好不容易把血迹清除掉，回过头看了看樱井翔，后者眼睛有些红肿，正在手机上不知道看什么，“嗯，有点饿了。”毕竟都傍晚了，天已经黑一半了。

  相叶雅纪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过渡到这个状态的，就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开始了浴缸清洁，樱井翔就一言不发地开始在手机上划来划去不知道看什么。

  “要点外卖吗？”樱井翔又问道。

  “这附近没有店，可能要很久才送来。”相叶雅纪抬起手擦了擦汗，看着重新变得干净的浴缸松了口气，“冰箱还有点东西，稍微煮一下就能吃。”

  樱井翔这时候才抬起头，问：“你煮？”

  相叶雅纪应了一声，站起来捶了捶腿，然后才发现樱井翔有些惊愕。他也愣了愣，问：“你想吃外卖？”

  樱井翔连连摇头，说：“我没有很想吃。”

  “那我煮就好了。”相叶雅纪若无其事地继续捡起了地上的衣服，丢进了盆里，又倒了很多疑似洗衣粉的东西在里面，拧开水龙头装满水泡着。

  樱井翔看着他捡起了浴室地上的小刀，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又收在了浴室镜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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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叶雅纪又把浴室地面用水冲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走出了浴室，他低头看了看还坐在地板上的樱井翔，问他：“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什么，我不怎么挑食。”樱井翔停了几秒，补充道，“除了香菜。”

  这小孩意外地不挑食，相叶雅纪心想。他在冰箱里翻出了一盒肥牛和一捆金针菇和西兰花，想了想，把金针菇和西兰花洗干净，处理好之后全数丢进了锅里煮。

  樱井翔从地板上起来，走到厨房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托着腮看着相叶雅纪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心想相叶雅纪怎么会做饭。

  大概是感受到樱井翔疑惑的目光，相叶雅纪说：“和也还很小的时候，他还没带着管家，偶尔我就带着他玩，三餐都是我做的。”

  “二宫吗？”

  “嗯。”相叶雅纪把肥牛放到了温水里解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是他把地址告诉你的？”

  樱井翔点点头，说：“你应该还不知道，昨天二宫集团旗下有个建筑工地里挖出了指骨，整整齐齐的五根手指。”

  相叶雅纪默念了一句五根手指，然后脸色陡然变了。

  樱井翔看着相叶雅纪脸色的变化就知道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继续说道：“根据DNA，我们在未成年人数据库里发现了一个有30%符合的小女孩，平乡薰。”

  他把手机里的照片放到桌面上，相叶雅纪马上拿起来看了看。

  “二宫是来协助调查的，后来我私下和他聊过，当年小野闇事件里最后的幸存者，平乡……”

  “须澄ちゃん。”相叶雅纪说道，“从恶魔手下逃脱的女孩，最后也被拖进了地狱里。”

  相叶雅纪念的是报纸上的话，樱井翔看了看他，继续说道：“在工地取证的时候，值班的工人也证实了当晚他有看见人影出入工地。”

  “你怀疑是有人故意把须澄的指骨丢在那里的？”相叶雅纪把手机还给了樱井翔，“可是为什么是在和也家的物业里？”

  “平乡须澄当年住院的医院，你还记得是哪里吗？”

  “当然，日光医院，现在已经被并入帝应大学，作为附属医院存在。”

  樱井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二宫家的那个工地，就是二三十年前日光医院的旧址，也就说幕后黑手相隔三十多年后，在这位须澄小姐所在的医院旧址，丢下了她的指骨。”

  相叶雅纪不安地摸着手腕上那串红珠，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太详细了，这个人知道得太详细了。”

  “你还不能断定他只有一个人。”樱井翔咳了两声，刚才的声嘶力竭让他有点提不起精神来，相叶雅纪见状连忙倒了杯水给他。

  “这事蹊跷得很，现在只能确定这个人想要我们翻出旧案来。”樱井翔喝了两口水，摆摆手说道，“先是内鬼，再是幕后黑手，要提防的人一大堆……但现在最主要是要找到平乡薰。”

  相叶雅纪认同地点点头，捞起已经熟了的金针菇晾在一边，把西兰花捞起来放到了凉水里。然后切了两小块黄油放进已经热好了锅里，等黄油滋融化以后，铺上了已经解冻好了的肥牛，霎时就响起了滋滋滋的响声，油珠小小地蹦起来，特别活泼。

  樱井翔伸长了脖子看，被相叶雅纪用手按着额头轻轻地推了回去。

  “小心油溅到你。”

  “你在做什么吃的？”

  相叶雅纪笑而不语，用筷子夹了一小捆金针菇放在了其中一片肥牛上，小心翼翼地用肥牛把金针菇卷了起来。

  不一会儿，十来个金针菇肥牛卷浇上浓郁的酱料，端到了樱井翔面前。

  “还有些西兰花。”相叶雅纪手快脚快地把西兰花放在了一个烘焙盒里，将适量牛奶、鲜奶油和盐搅拌均匀后浇在了西兰花上面，撒上了些芝士，随后就塞进了烤箱里。

  “你经常自己做饭吃吗？”樱井翔问道。

  “不是。”相叶雅纪回答，“大多数时间我都在二宫宅邸。”

  “宅邸……”樱井翔嘟囔了一句。

  相叶雅纪看他碎碎念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于是说：“我一个人回来这里也没什么意思，通常都是和也来我才会在这里做饭，或者有案子的时候会在这边比较多，这里离得近。”

  “这里什么都没有当然没什么意思。”樱井翔理所当然地接过话说道。

  相叶雅纪忽然想起了樱井翔那充满生活气息的家，又看了看自己空旷的房子，莫名其妙有了一个购置家具的念头。

  “你还不吃吗？”他回过神来问樱井翔，“不然会冷。”

  “我等你坐下来一起吃啊，难道你站着吃吗？”樱井翔再次理所当然地问他。

  相叶雅纪已经习惯了站在厨房里吃完一顿饭了，二宫和也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吃完就把碗碟放下来洗了，又快又方便。

  烤箱发出了悠扬的声音，提示还在发呆中的相叶雅纪西兰花已经烤好了。他匆匆带上手套，把芝士焗西兰花从烤箱里拿出来，同样放在了桌面上。相叶雅纪坐在了樱井翔旁边，看樱井翔双掌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才慢吞吞地自己也微笑着说开动。

  他以前匆匆吃完的一顿饭，吃下去也就完事了，像这样坐在桌子前一人一双筷子，细细咀嚼的事情好像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樱井翔好像在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转向相叶雅纪说：“好好吃。”

  被他清澈的眼神直视着，相叶雅纪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脸，塞了一口西兰花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那就好。”

  晴子在日本的葬礼定得很快，因为家里人想把遗体带去国外，在国内的葬礼完全是匆匆联系了殡仪馆，决定了场地和时间后便通知国内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前来出席。

  晴子去世的后一天刚好是阴天，绵绵细雨让出席者心情又差了点。

  樱井翔穿着葬礼服走进了内堂，望月美咲看到了他，朝他感激地鞠了鞠躬，又问道：“相叶さん怎么没来？”

  “他大学里有课程，实在请不了假，于是拜托我来了。”樱井翔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望月美咲，“这张照片是他受家里人所托要带过来的，请收下。”

  望月美咲接过那张双人照，惊讶地看着自己奶奶过去的年轻样子，以及和相叶雅纪如出一辙的人。

  会场里人不多，葬礼安安静静地，樱井翔随着望月美咲走进葬礼会场，献上一朵白菊，在棺木前三鞠躬。在目睹当晚的事情之后，樱井翔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现在却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他好像在时空里走了一遭，看完了晴子过去的一生，看着她离开。

  “那我就不和你们一起送别了，工作上还有事情。”樱井翔低声跟望月美咲说道。

  望月美咲说：“谢谢你能来，樱井さん，也请替我跟相叶さん问好。”

  樱井翔微笑着点点头，说：“我会的。”

   葬礼会场外对面的街道上，一个身穿着正式葬礼服的人站得十分笔挺，他胸前抱着一大束白菊和小雏菊、满天星相间的花束，远远地望着正在举行葬礼的会场入口。

  樱井翔看见了相叶雅纪，他穿过马路来到了相叶雅纪身后，把伞举到了他的头上。雨珠滴滴答答地掉到伞上面，却出乎意料地让人平静。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樱井翔站在相叶雅纪身后，听到他不时传来的抽泣声，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伞柄。

  葬礼结束，棺木从会场内转移到车上，即将送向机场。一群人簇拥着棺木走了出来，黑压压的人群目送着灵车远去，却没人注意到街道对面有一个同样穿着葬礼服的男人弯下了腰，面向灵车的方向三鞠躬，最后把胸前一直抱着的花束放到了地上。

  樱井翔有些难受地看着相叶雅纪，却说不出别的，他说：“……对不起，我没能为你做什么。”

  相叶雅纪和他并肩站在了伞下，伸手覆上了樱井翔握着伞柄的手，掌心出其地温热，在有些阴冷的雨天里显得格外暖心。

  樱井翔的手僵住了，他只感觉到相叶雅纪握着他的手的力度又重了些。

  “谢谢你为我撑伞。”

  樱井翔有些结巴：“不、不客气。”

  殡仪馆的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樱井翔远远地看着，又转回来问：“为什么不进去送她最后一程？”

  听到他这么问，相叶雅纪微微笑了笑，伸手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说：“因为我已经不是她的相叶雅纪了。”

  樱井翔差点脱口而出问那是谁的，但是相叶雅纪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又马上问道：“你想吃烤肉吗？”

  嘴边的问题听到“烤肉”就马上随着唾液吞了回去，樱井翔点了点头，说：“想。”

  “那我们去吃顿烤肉。”相叶雅纪二话不说地抬起脚就往前走，樱井翔忙不迭地跟上去，撑着伞跟着他在路口拐了个弯，身影消失在街道上。

  一课里头鸡飞狗跳，工藤久美一天接十几二十个电话都是说目击到平乡薰身影的，井上埼则随时监控着网路上有提到平乡薰的讯息，什么instagram里提到的人之类的，统统都要看一眼。

  松本润知道樱井翔今天上午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他没有打扰樱井翔，只是给他传了个简讯，上面写着：“平乡薰还没找到，但工地门口最近最清晰的监控有拍到人，看到就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