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葉喫茶店

  看着一条条的碎纸从碎纸机口里吐出来，樱井翔的心稍微定了一点。不管是谁给他发的传真，那个人一定图谋不轨，但是他只发给了自己，证明他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樱井さん——”工藤在另外一头喊了他一声。

  樱井翔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你让我重新查的监控，除去当时正在升级的区域，只有两个地方是有车辆经过的。”工藤久美调出了监控视频，“这里往市内的方向在案发当时只有五辆车经过，因为是单向的路线，所以案发前的监控会是另外一个方向，只有三辆车在案发前进入了该区域。”

[4回]

  “有发现可疑车辆吗？”

  “暂时没排查出来，这监控看得我眼都快瞎了。”

  樱井翔轻拍了拍她的肩，说：“慢慢看，这事不急，有什么可疑的第一时间跟我说。”

  “啊还有件事。”工藤久美继续说道，“你和松本さん是不是在计划些什么？”

  这直觉真是可怕得吓人，樱井翔只好说：“没事瞎操心什么，我妹快要举行婚礼了，他就问我送什么新婚礼物而已。”

  “哎真的啊？恭喜！”

  “恭喜我干什么？快去蹲监控。”樱井翔没好气地把她的椅子推回去，“我去趟食堂。”

  食堂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樱井翔草草吃了点东西，没等他走到半路回办公室的时候，手机上突然收到了松本润发来的地址。

  “工藤——我出去一趟，估计不回来了，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正在忙里偷闲吃盒饭看视频的工藤久美差点被他吓得筷子都扔了，她扯下耳机回头应了一声，才看见门口早就没人了。

  樱井翔开车溜到松本润所给的地址上，看到他猫在便利店里啃饭团，按了下喇叭示意他上车。

  “人呢？”

  “上楼去了，没看见他下来。”松本润三两下把饭团吃干净，“井上这个人很谨慎。”

  樱井翔顺着松本润指的方向看向对面马路的一栋小型公寓，他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跟我们想的一样，平野的确有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妹妹，但是前不久失踪了，听她妹妹大学里的同学所说，她似乎跟有钱人搭上了。”

  “是真搭上了还是被人逼迫的？”樱井翔回想起在别墅里遇到的那些受害女孩子，“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失踪了。”

  “她同学最后见她是在十天前，但那时候她精神状态很差，几乎不跟别人交流。”松本润把收集到的照片递给樱井翔，“就是在这十天之内，平野辞掉了她酒吧的工作，到附近派出所报了案，但是一直没找到妹妹。”

  “川江那边呢？”

  “更神奇了，川江和二宫见过面。”松本润留意着樱井翔的脸色，继续说道，“据川江下属所说，那天晚上有四五个子公司高层集体邀请二宫参加餐会，期间川江和二宫单独谈过话，没聊多久就被赶了出来。”

  “赶了出来？为什么？”

  松本润清清嗓子，说：“川江是带着平野的妹妹去参加餐会的，她是中途加入，似乎是川江想引荐给二宫，但是二宫没有接受，从那天开始就没见过平野妹妹的踪影。”

  樱井翔摸了摸下巴，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会去问一下二宫，你抓紧时间找出平野妹妹的下落，渡边阳子那边一旦确定就立即逮捕。”

  “你觉得井上会跟渡边通风报信吗？”

  “会，如果抓到渡边，井上就暴露了，这对他自己来说无益。”

  二宫和也正把之前安装的窃听器和监视器拆下来，相叶雅纪坐在书桌边，手边摊开一本法医学的研究生教科书，正在往笔记上记着什么。

  “你家小朋友呢？怎么没回来？”

  相叶雅纪用手指提了提眼镜，回答说：“他今晚有任务，晚些才回来。”

  窃听器被砸了个稀巴烂倒进垃圾桶里，二宫和也放好监视器，坐在沙发上趴在靠近书桌的一头，问道：“你们最后怎么处理啊？”

  “处理什么？”

  “就那个装窃听器的人。”

  相叶雅纪摇摇头，说：“听翔ちゃん说他们打算抓现行，所以暂时按兵不动。”

  “还蛮聪明。”

  相叶雅纪听到他这么评价只是笑了笑，把教科书里的夹着的信函拿出来。信函上写着“小田原南津”的名字，另外附着一封简短的信笺，希望相叶雅纪能在看完留学信函之后，为她写一封推荐信。

  “不就是之前你在英国待过的学校吗？”二宫和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嗯，这个学生是专业成绩第一的，最近在申请留学，英国那边回了一封信函，附了一些建议，希望她能提供推荐信。”相叶雅纪打开信函，倒出里面的东西，几张零零碎碎的小纸片掉落在桌面上。

  二宫和也眼疾手快地把碎纸片拿过来，纸片上都是印刷字体，组合拼成了“杀人犯”的字眼，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拼出来的字，心想是不是哪里拼错了。

  “我回来了——”

  相叶雅纪一把站起来把二宫和也面前的碎纸片抓过来，揣进自己的兜里，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在书桌前，细细阅读起信函里的文件。

  “啊二宫さん，这么晚了你也还在这里？”樱井翔有些意外，这都快凌晨两点了，他赶回来就为了冲个澡歇一歇，马上又赶回去继续监视，“正巧，我还有事情要问你的。”

  二宫和也下意识看了相叶雅纪一眼，后者佯装镇定地继续低头写起了推荐信。

  “川江谦志是二宫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主管，对吧？”

  “川江……啊，他啊，前段时间我才见过他，听说他死了是吗？”二宫和也反问道，“他们给我报上来的是失足坠楼身亡。”

  樱井翔把外套脱下来放到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一半一半，他是在和别人争执之下失足摔出窗外的。”

  “别人。”

  “一位姓平野的女性，而这位女性的妹妹……”

  “川江想拉我下水。”二宫和也没等樱井翔说完，自己就说道，“当时的餐会上他单独开了个包厢跟我谈，我以为是旗下公司有什么重大变动，结果他是给我推了个女孩子。”

  听到这里，相叶雅纪也抬起了头，樱井翔问道：“你知道川江跟山崎新秀走得近这件事吗？”

  “知道，但是有多近我不清楚。”二宫和也继续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多嘴问了一句这是哪里来的女孩子，川江说也是别人引荐的，是山崎以前的关系。”

  “他怎么会突然向你推荐？”

  “裕也跟我说你最近有意无意都在跟山崎新秀之前的关系打交道。”相叶雅纪冷不丁地插嘴说道，“你该不会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入他们内部吧？”

  樱井翔看了几眼相叶雅纪，三分之一的心思都跑到相叶雅纪那戴了眼镜斯斯文文的形象上去，剩下的三分之二还在眼前的案子上。他问二宫和也：“所以川江以为你有意想要拿到这门路，于是向你推荐了平野。”

  “川江也有求于我，他想爬到集团总公司里很久了。”二宫和也说道，“我找了个借口支开他，问了那个女孩子一些事情，她说她是被骗的，她被性侵之后拍了照片威胁，这件事情没办法跟她姐姐说。”

  “连上了。”相叶雅纪手上的钢笔在纸上停留了许久，“这就是渡边阳子的动机。”

  “我重新把川江叫了过来随便骂了他一顿，让另外的人专门把那女孩子送回去了。”二宫和也这才想起来，“那女孩子怎么了？”

  “失踪了，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她姐姐和川江发生争执，两个人都死了。”

  二宫和也吃惊地看向樱井翔，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相叶雅纪却开口打了岔：“很晚了，Nino你先回去吧。”

  谈话戛然而止，二宫和也有些心事重重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之后还要去监视吗？”相叶雅纪摘下眼镜，“快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樱井翔趴在沙发上，凑到书桌前，说：“别摘啊，很好看。你这么晚了还在看什么？”

  “给学生写留学推荐信。”相叶雅纪把信函推给他，“还有等你回来。”

  “啊……真好，有人等我回家。”樱井翔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我先去洗澡了——”

  相叶雅纪看他把兜里的手机和证件都掏出来，风风火火地跑去了浴室。他有些好笑地放下手里的笔，将樱井翔随手乱扔的东西放好，正准备给樱井翔做些什么小吃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相叶雅纪以为是什么重要任务，随手帮樱井翔接了电话，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响起了一把怪异又低沉的声音，让周遭本来温馨自然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

  “……知道自己信任的人其实是个杀人犯，心情如何？”

  二宫和也刚回到家，甩上车门就马不停蹄地找到了管家裕也，直截了当地问他：“当年是他杀了小野闇，是不是？！”

  裕也听到他这么问之后愣了愣，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我很遗憾没能阻止相叶医生。”

  相叶雅纪浑身冰冷，他蜷缩在二宫家门口直到管家裕也在天亮时发现了他，面对裕也的连番询问，相叶雅纪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看到初升的太阳光照在铁锈色的血上，他有些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都结束了，我把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