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葉喫茶店

  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才是他们的武器。

  “有了那个小女孩，他们的证词就变得无懈可击……虽然我们这边也有小孩子作证，可是他们也可以诬陷我们教唆小孩子撒谎。”樱井翔的大脑飞快地转起来，“我们需要更有力直接的证据才能自证清白。”

  相叶雅纪认同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但那两个人应该不是杀害久津的凶手，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杀害了久津……”

  “也就是说诱拐和杀人分别是两个人。”

  “我们再去看一遍久津的尸体吧。”

  达成共识之后，相叶雅纪正准备走出杂物房，却被樱井翔一把拉住。樱井翔站到他跟前，房间内昏暗的光线让人只能看清他的半张脸，唯独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特别清晰。

[0回]

  “今天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让你不要靠近现场。”樱井翔一字一句笃定地说道，“不过我不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请相叶さん你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行动。”

  相叶雅纪笑了起来，说：“你看了我的表现还对我不放心吗？”

  谁知樱井翔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更加严肃，牢牢抓着他的手腕，说：“就算你能刀枪不入我也不放心，相叶さん，请你不要让我太过于担心你。”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相叶雅纪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彼此吧，请你也不要让我太过于担心。”

  如老板娘所说的一样，几乎全村人都在搜索他们的下落，好不容易绕了一条小路来到村民放置久津尸体的砖房，两个人紧贴着墙壁一个闪身就溜进了房子里，拉开了盖在久津尸体上的白布。

  “现在没有什么高科技可以帮忙，能找到什么线索吗？”樱井翔问道。

  “没关系，那就用些老办法。”相叶雅纪戴上手套，拉开了尸体的衣服，细致地检查了起来，“这个伤口有些深，这把短刀作为凶器的话就算用全身的力气可能都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樱井さん，麻烦你帮帮忙把尸体翻转过来。”

  尸体被翻过来后，能清晰地看到尸体背后的伤口，相叶雅纪再次把尸体翻过来，说道：“凶器已经直接刺穿了后背的皮肤，留在尸体上的这把刀，长度还不足以刺穿。”

  “有人偷换了凶器？”

  “有可能，但想知道真正凶器的样子还需要点时间。”

  相叶雅纪细致地检查了伤口，期间樱井翔一直守在门口以防有人进来，等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相叶雅纪才抬起了头，脱掉了手上的手套，长舒一口气说：“我大概知道凶器的样子了，不是普通的刀，应该长度足以穿透腹部，带有倒刺，而且凶手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伤口才这么深。”

  “凶器很可能已经放回到原处了，我们也无从下手。”

  相叶雅纪点点头，说：“但是凶手为什么要杀害死者呢？”

  “如果不是另外那两个人杀害的，那就是久津さん和另外的人起了冲突。”樱井翔说道，“不过当晚从我们喝完酒离开到他被杀害，也只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新冲突不太可能，只能说是积怨已久。”

  “久津さん的儿子是因为什么而去世的？”相叶雅纪突然问道。

  “据说是追查诱拐犯的下落的时候，在山上发现了尸体。”樱井翔皱了皱眉，“你怀疑久津さん也在追查诱拐犯？”

  相叶雅纪说：“也许是……不然没有可能凶手会对他下手的。”

  “那……潜入久津家吗？”樱井翔垂下手，“可是现在去的话，很可能东西已经被凶手拿到了，我们去的话只会空手而归。”

  “如果能潜入一回也不至于随便猜测。”相叶雅纪把尸体整理好，重新盖上白布，“好了，走吧。”

  久津家已经空无一人，唯一在这里住的人也已经去世，这个家基本上就等于人去楼空，门也没上锁，随便哪个人都能进出，于是樱井翔和相叶雅纪费了点功夫翻墙进去，很轻松地进了屋。

  屋里乱糟糟地，一看就是事后有人来搜过屋，樱井翔叹了口气，说：“看来如果真的有东西的话应该早就被拿走了。”

  “不过……凶手到底想要什么？”

  樱井翔观察了一遍屋子，发现翻找出来的都是些文件和笔记。他蹲下来翻了翻，说道：“可能是在找什么笔记。”

  “樱井さん，你过来看看这个。”相叶雅纪在另一边的角落里翻出了一本日记本，“这是久津儿子的日记，里面写了他之前如何发现诱拐的事情。”

  “让我看看。”

  樱井翔翻了几页，凑过去相叶雅纪身边，指着其中一页说道：“你看这里，说他找到了一本拐卖儿童的记录，买家的地址和金额，还有儿童信息都有记录。”

  “但是这里并没有那本记录的话，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凶手对久津さん下手的原因吧。”樱井翔拍了拍本子，“恐怕他们也没想到久津的儿子还留有一本日记。”

  相叶雅纪来回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才转过来问樱井翔：“这之后要怎么……”

  话音未落，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把两个人吓了一跳，从落地窗外钻进了手持着木棍的三个人，随之房屋大门也被用力踹开，五六个人涌了进来，一瞬间形成了半个包围圈。

  “相叶さん。”樱井翔退后了一步，把手放在了配枪上，“小心点。”

  “好。”

  相叶雅纪环视了一圈房子，发现能逃的出口已经被堵住了，眼下他们也逃不出这个包围圈。

  “就是你们两个吧？！诱拐了这么多孩子还打伤了人，这回还想在这里偷什么？！”带头拿着木棍的人朝他们吼道，樱井翔认出了这是卖衣服的店主。

  在人群里，他还眼尖地认出了在旅馆里闯入他们房间的两个人，樱井翔心里一下子明了了，村民里本身就有和外人勾结诱拐儿童的“内奸”。

  “丑话说在前头。”樱井翔紧紧盯着他们，“你们这样算袭警。”

  “你一个诱拐犯装什么警察！”

  樱井翔有些无语，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这让我想起了国外一个案件。”相叶雅纪突然评价道。

  “……我可不想变成那种结局。”

  被欺瞒已久，无处发泄的村民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来势汹汹地朝他们冲过来。因为是平民，樱井翔还是没有选择拔枪，只是一边弯腰躲避棍棒攻击，一边赤手空拳地反击。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沙发，反身用力往追着他打的村民身上揍了一拳，连带着后面两三个人也被撞倒在地上。

  相叶雅纪的处境不比樱井翔好，他上蹿下跳地跑上餐桌，跳起来抓起房梁，像荡秋千似的用力踹倒了底下的人，再稳稳地落到地上。一个村民举着木棍大喊着朝相叶雅纪冲过来，相叶雅纪往左闪开了攻击，右手顺势抓住了落下来的木棍，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那个村民只感觉到自己腹部上一阵剧痛，身子就瘫软在了地上，两眼一黑晕死过去了。

  七八个人全都被打倒了，相叶雅纪喘着气看向樱井翔，后者也正站在原地撑着膝盖歇息，两个人不同程度地都挂了彩，被木棍殴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樱井翔都觉得自己的旧伤复发了。

  “我不想上社会新闻头条。”樱井翔重申了一次，“松润再不来我就不行了。”

  “……毕竟这里不好找。”相叶雅纪觉得小腿一阵剧痛，他蹲了下来，摸到了自己小腿上的鲜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受伤了。

  “相叶さん！”樱井翔几乎是飞扑过来地扑到相叶雅纪身边。

  “刚才被砍到了。”相叶雅纪出乎冷静地说道，“不碍事。”

  樱井翔连忙找了干净的布扯成条，迅速地给相叶雅纪的伤口包扎，但是不一会儿血就染红了布条，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了。

  “伤口有点深，止不住血。”樱井翔的发丝都湿了，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我去找找有没有止血药……”

  相叶雅纪张了张嘴想制止樱井翔，但是后者已经在翻箱倒柜地找药，一楼找不到，樱井翔转过头嘱咐他几句就爬上了二楼。

  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相叶雅纪撑着旁边的木椅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楼梯。相叶雅纪看着被染红的布条，下意识地捂住后颈，走到了二楼，看到二楼尽头的房间打开了门，看来樱井翔就在里面。

  相叶雅纪刚想走向房间，楼梯底下传来一声轻微的上膛声把他定在了原地。

  他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楼梯底下，一把手枪露了出来，趁着来人还没看到楼梯上面前，相叶雅纪屏着呼吸，拖着受伤的腿闯进了樱井翔在的房间里头。

  樱井翔见他进来，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他一手捂住了嘴。

  相叶雅纪朝他使了个眼色，樱井翔便马上理解了状况，他有条不紊地关上了房门，把一切恢复原样后，就听到了外面走廊上传来一扇又一扇门被打开关上的声音。

  “躲起来。”樱井翔压低声说道。

  眼下这间房间很明显是个卧室，能藏的地方只有一个狭窄的衣柜，乍一看还觉得很难藏人，但是眼下这个情况，樱井翔也只好架着受伤的相叶雅纪躲进衣柜里，反手掩上了门。

  “应该没有血滴下来吧？”相叶雅纪失血有点多，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飘飘的，他虚弱地靠在了衣柜柜板上。

  “我检查过了，没有。”樱井翔伸出手扶着他。

  衣柜的高度仅够两个人成年男性屈膝站立，樱井翔倒是还好，但相叶雅纪的左腿因为失血过多，没办法屈膝站立太久，他支撑了一会儿，猛地往下滑了一大段，被樱井翔用双臂撑了起来。

  相叶雅纪刚想开口说话，房门发出“嘎——”的一声，两个人不约而同紧紧地闭上嘴。

  樱井翔用双臂支撑着相叶雅纪，像把人抱在怀里一样，胸口紧贴着胸口。不知道是极度的紧张，还是因为和相叶雅纪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拥抱”觉得害羞，樱井翔的心跳异常快速，快得相叶雅纪都察觉到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衣柜外的人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就走了，但是衣柜内的人却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

  樱井翔努力地屏着呼吸，企图让心跳速度慢下来，相叶雅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他自身体温就高，还是樱井翔快原地蒸发了，衣柜里的温度比刚才还热。他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小心翼翼地推开衣柜门，确定了追杀他们的人已经离开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说：“憋气不能让你的心跳减速，樱井さん。”

  樱井翔放开了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更加急促了。他摸了摸胸口，确定心脏没有跳出来后，才搀扶着相叶雅纪走出来。

  两个人瘫坐在地板上，喘着气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相叶雅纪能感觉到自己小腿的伤口已经止血，并且正在慢慢愈合，伤口的位置痒痒的。

  “我有个想法。”樱井翔在衣柜里翻出了些床单被套，把它们绑成了绳结，在窗边张望了一下后把绳结绑到了窗台上，“从昨晚开始那个小孩就一直领着我们走，逃离也是，上山也是，现在完全不知所踪……所以我想回旅馆看一看。”

  “旅馆？”

  “对。”樱井翔把手伸向了相叶雅纪，把他拉了起来，“我们隔壁的房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老板娘跟我说的是真是假……回去一趟就能搞明白。”

  樱井翔让相叶雅纪先滑下去，自己顺着绳结也滑到了一楼，刚到地面上，相叶雅纪就问道：“你觉得他是故意引导我们的？”

  “……虽然我不想这么猜测一个小孩，但是现在谁都不能信。”

  夜幕降临，两个人借着夜色翻过了旅馆的矮围墙，刚翻过去，就听到围墙外有好几个人一边说着诱拐犯的事情一边匆忙走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转过身往旅馆房间走去，踮起脚潜入了隔壁的房间，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走了。

  “不过……翔ちゃん是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找到我们的，这么想来的……”相叶雅纪一边说一边拉上门，刚转过身，就被房间里的景象吓到了。

  榻榻米上有一大片呈暗红色的血迹，血液四溅开来，乍看之下像开了一朵花似的。

  “这是什么……”樱井翔绕着血迹走了一圈，“是人血吗？”

  相叶雅纪借着樱井翔手机的照明灯，蹲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血迹，然后说：“不能断定是人血还是动物的，从出血量来看，就算是人，也可能是儿童……应该是一周内发生的。”

  “是小孩子哦。”一把稚嫩的童声在门口响起。

  两个人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时拔出枪，对准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门口，看见他们也丝毫不恐惧，反而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妈妈让我把他带到这里，阿姨发现之后就把他抱到了树下。”

  羊角辫女孩话音刚落，房门就被粗暴地拉了开来，一大群村民拿着棍棒一拥而入。没等樱井翔和相叶雅纪反应过来，羊角辫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指着他们两个人说道：“爸爸——妈妈——我不认识他们——”

  一个男人连忙抱起小女孩，安慰她道：“乖乖，别哭啊，我已经让人把你妈妈送去医院了，爸爸在，别怕。”

  樱井翔认出了那个男人，可没等他说话，村民们就举着棍棒朝他们步步逼近，他们恶狠狠地对着樱井翔和相叶雅纪说道：“这下子你们逃不掉了吧？！被我们抓了现行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跟他们说什么废话！打死他们！”

  “打！打死他们！”

  “别让他们有逃走的机会！”

  樱井翔和相叶雅纪只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就被人群“淹没”了。

  晚上八点，深山公路，几辆警车亮着灯疾驰而过。

  松本润反复地看着樱井翔之前给他发的讯息，又不安地转过头催促驾驶员加快速度。后排的工藤久美忍不住说道：“松本さん你这样我更紧张了。”

  “谁能不紧张？！”松本润回了一句，“好好的假期突然被诬陷成诱拐犯，还被追着跑，去晚了也不知道出什么事！”

  驾驶员是当地警署的警员，听到来自总部的刑警的话，说道：“这个村子是我们这里最偏僻的，以前有人报案儿童走失的时候我们也来过，可是什么也没找到，村子偏僻大家都不想来。”

  “不想来你们就懒得来了是吗？！啊？！”松本润听到警员这么一说火气蹭地就上来了，“儿童走失了找不到就算了！出人命了查不出来那就不了了之！你们这还挺轻松啊！”

  驾驶员识趣地闭上了嘴，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时，头顶掠过一阵直升机轰鸣的声音，车厢内的三个人愣了愣，驾驶员胆怯地问道：“总、总部派了直升机来吗……”

  二宫和也低头看了看公路上飞驰的警车，把耳麦挪到跟前，说：“后面的车有没有跟着？”

  话音刚落，耳机里就传出了应答：“是，所有转移的车辆都已经安排好了。”

  “别被发现了，要做到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