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葉喫茶店

（五）

  相叶雅纪的眼睛被血污糊住了，他无力地趴在地上，努力地睁着眼，却只能看到挡在自己面前，已经满脸血迹半跪在地上，还要硬撑着拿枪的樱井翔。

  “……别对他……动手……”相叶雅纪已经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他伸出手想够到樱井翔，却发现他只有几根手指头还能活动一下，“别动他……”

  “……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可不客气了……”樱井翔举着枪，一时间村民们也不敢上前，只好满脸不忿地站在原地，“相叶さん……再坚持一会儿……”

  相叶雅纪因为脑震荡现在正晕晕乎乎的，他没听清樱井翔的话，依旧在重复自己的那句“别对他动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怕他什么！？”

  后颈的纹身被血迹掩盖了，相叶雅纪也无暇顾及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他努力把手伸向樱井翔，一把抓住了樱井翔的衣摆。

[0回]

  带头的村民高举起手中的木棍，木棍快落到樱井翔头上的时候却猛地扑了个空，那个人还举着棍愣了愣，小腹就被人从下往上用力踹了一脚，整个人往后飞了一米压倒了一片人。

  樱井翔被他扯到了后头，前者努力地聚焦眼神，看到相叶雅纪站在前面，樱井翔皱着眉想要阻止他，却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两眼一黑地晕了过去。

  “我说过了吧……”相叶雅纪把碍事的刘海往后一拨，血把头发都糊到了一块，“……别对他下手。”

  村民们面面相觑，相叶雅纪明明已经被他们打得不能动弹了，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这时候，倒是那个真正的诱拐犯躲在人群后面叫嚷道：“他已经受了重伤，只是想拖延时间逃跑！”

  人群被说服了，又步步紧逼而来。然而相叶雅纪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他举起了一直没用上的枪，指向了人群。

  “别被他骗了！”

  “对！他肯定只是想拖延时间！”

  嘭地一声，旅馆里鸦雀无声，方才还在叫嚣的男人半张着嘴，子弹刚好擦过了他的头发，打在了墙壁上留下一个孔。相叶雅纪的手丝毫没有颤抖，稳稳地指向男人，说：“下一枪就不是拖延时间了。”

  “……喂他是认真的吧？！他真的会杀了我们吧？！”

  “他只有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傻了吗？！”

  相叶雅纪的第二枪打在了地上，惊得众人猛地抬起了脚，又看到相叶雅纪朝他们往前走了一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气氛正胶着的时候，门外走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随后好几个人破门而入，手里同样都端着手枪，带头的浓眉大眼的人高声喊道：“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

  村民们的武器应声落地，相反相叶雅纪的枪迟了几秒。他反应有些迟钝地看向明显处于震惊状态的松本润，最后才扔掉手里的枪，转身走向了已经晕过去的樱井翔。

  “相、相叶さん？！翔さん？！”松本润也连忙赶到了樱井翔身边，心里想着自己果然还是来晚了，“刚才跟着一起出发的救护车呢？！快让医生过来！”

  “主要还是殴打致伤，也有刀伤，但是出血量不算大，应该有轻微到中度脑震荡。”相叶雅纪在一旁开口说道，“你们带来的医生在哪里？不马上治疗的话……”

  “相叶さん！冷静点！”松本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自己也受了伤，不要说得跟自己毫无干系，这里交给医生和我们。”

  “工藤！把医生带过来！”松本润回头朝工藤久美喊道，“还有通知井上，我们这里有一堆人需要带回去接受调查，让他准备好。”

  工藤久美应了一声，叫了几个人把闹事的村民带走，几个医生护士抬着两幅担架走了进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樱井翔抬上担架，一个医生打量了一下相叶雅纪，后者二话不说也躺在了担架上，随着医生离开了房间。

  离开旅馆门口的时候，相叶雅纪瞥见了站在一边的老板娘，他侧了侧头，看见老板娘身边站着的小男孩，然而一眨眼，小男孩又消失不见了。

  相叶雅纪被推进了救护车内部，旁边就是樱井翔。听到救护车的门“嘭”地关上之后，相叶雅纪就坐了起来，拿过纸巾开始擦拭身上的血迹，旁边的医生护士却对他熟视无睹，专心地为樱井翔做治疗。

  只有一个医生坐在一边什么都不干，懒洋洋地靠在边上看着相叶雅纪把血迹擦干净。

  “松本くん没察觉到什么吗？”相叶雅纪突然不知道对谁问道。

  那个闲着无事的医生拉下了口罩，这才看清楚口罩后面的脸是二宫和也。他说：“我的救护车比他们来得还早，我调换了救护车，也调换了县上医院的部分医疗队伍，等他情况稳定了再转回东京自家医院。”

  相叶雅纪和他坐在了一起，看着昏迷的樱井翔，说道：“幸好你能赶来，不然我这身上的伤口和血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收到你信息的时候倒是不担心你。”二宫和也说道，“我怕你说我耽误了你家小朋友，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可能察觉到了一点点，但是情况那么急，他可能没来得及思考，也没看到什么。”

  二宫和也把头靠在边上，说道：“别太担心了，他会没事的。”

  医生和护士一直在忙碌着，医疗仪器的滴滴声在安静的午夜里显得特别清晰。相叶雅纪无力地靠在一边，他看着樱井翔昏迷的侧脸，用只有二宫和也听到的音量说道：“我不想再看到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在眼前离开。”

  二宫和也瞥了一眼他，回答道：“我爷爷的死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相叶雅纪呢喃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翔ちゃん……”

  “停停停，下半句你还是留着亲口说给他听吧。”二宫和也白了他一眼，破坏了刚才伤感的气氛，“以身相许也好，什么也好，我才不要听呢。”

  相叶雅纪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笑了笑，说：“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救护车很快到达了县上的医院，相叶雅纪也在车里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装作是工作人员的样子一同进了医院，亲眼看着樱井翔被推进了手术室之后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二宫和也自然也换掉了刚才的医生服，他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问道：“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病房倒是有给你准备的。”

  “我迟些再过去。”相叶雅纪摸了摸后颈，说，“有没有纱布和胶带？”

  二宫和也给他翻出了几块纱布，帮他把脖子上的纹身遮住之后，问他打算去干什么。

  相叶雅纪抬头看了看手术室上亮着的灯，平静地说：“找个人谈一谈。”

  女人的双手都被绷带牢牢固定住，她毫无反抗能力地坐在走火通道的楼梯上，既惊恐又怨恨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二宫和也不认识她，只是按照相叶雅纪的要求把这个女人带到了这里来，没想到相叶雅纪开口第一句话就把他惊到了。

  “如果他有什么事，同样的事情就会发生在你的身上。”相叶雅纪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女人的旁边，女人往旁边缩了缩，企图躲开他。

  “你、你想杀了我吗？！”

  “没那么简单。”相叶雅纪的语调平稳，“我放你走，你可以有多远走多远。”

  女人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二宫和也也抬起了眼，不明白相叶雅纪在想什么。

  相叶雅纪接着说道：“不过一旦被我的人捉到，他今天受到的痛苦你就要承受一次，我的人会负责治疗，然后你就继续逃，直到我的人找不到你，直到你消失。”

  女人眼里的难以置信彻底转变为了恐惧，她结结巴巴地说：“你、疯子……”

  “我可不想被人贩子这么说。啊还有，别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就可以了。”相叶雅纪微微笑着，“我的命长着呢。”

  说完，相叶雅纪就站起身离开了楼梯间，二宫和也看了眼被吓得动不了的女人，好心地补了一句：“虽然我想劝你去警察局自首，不过……我们也有人在警局，所以……你还是想办法逃吧。”

  二宫和也离开了楼梯间，发现相叶雅纪正按着电梯等着他。

  “你不会真的想追杀这个女的到天涯海角吧？”

  相叶雅纪看着往上跳动的数字，说：“看心情。”

  电梯来到了顶层，二宫和也指了指尽头的房间，说：“一间是你的，对面就是你家小朋友的，都给你安排好了。而且这一层非关系人士都不让进。”

  相叶雅纪进房间换上了病号服，等他坐到床边的时候，才发现二宫和也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怎么了？”

  二宫和也先是摇摇头，然后抿着嘴憋了几秒，憋不住了才说：“你要是真的这么在乎他的话，赶快把话说开吧？”

  “我不是老早就跟你说过，我没有这个想法。”

  “你的行为跟你的想法不匹配。”

  相叶雅纪无可奈何地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他说：“我没有和他坦白的想法，不等于我对他毫无想法。”

  二宫和也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耳朵都竖起来了，接着他又听到相叶雅纪说道：“你今晚在哪里休息？这么晚了再去酒店会不会有点远？”

  见相叶雅纪岔开了话题，二宫和也也只好收起了兴致，回答道：“还行吧，不太远，你要休息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回去吧，我等翔ちゃん的手术结束。”

  二宫和也嘱咐了门外的人几句然后就离开了，直到午夜差不多两点的时候，门外才传来声响，一直闭目养神的相叶雅纪睁开了眼睛，听着对面房的动静完完全全安静下来之后，这才走到了门外。

  派守在这里的保镖一个个都仿佛看不见相叶雅纪似的，谁也没有看相叶雅纪一眼，两间病房外都挂着“谢绝探访”的牌子，拒绝所有人的来访。

  相叶雅纪轻手轻脚地进了樱井翔的病房，比起他房间里的空旷，樱井翔的床头堆满了各种医疗仪器，看得人心头一紧。

  他拿了张椅子在樱井翔的床边坐下，低下头便看到了床沿边上樱井翔满是血污的手，是樱井翔刚才为了给相叶雅纪挡刀时被砍到的，手臂已经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下手掌位置还残留着血迹。

  相叶雅纪起身去找了干净的布，湿了湿水坐回病床边开始给樱井翔擦起血迹来。

  医疗仪器的声音在午夜显得规律又平和，掌心的温热让人的心境也跟着暖和起来。相叶雅纪细致地把樱井翔的手掌、额头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直到樱井翔整个人外表看上去干干净净为止才停了下来。

  他有些疲倦地坐了下来，看着仿佛只是熟睡的樱井翔，心里五味杂陈。

  他对樱井翔的想法多如繁星，能为樱井翔挡刀挡枪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也想能拉着樱井翔的手，听樱井翔说上一整天的话，什么话题都可以，从日出日落聊到满天星辰，他会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无论樱井翔说什么他都会听，他也会像恋人一样，想得到一个亲吻，一个拥抱，甚至于身体的交合。

  相叶雅纪的眼神有些黯淡，他的指腹轻轻地抚过樱井翔的掌心上破了皮的地方。

  比起他过于复杂繁多的想法，他只希望看到樱井翔能健康地活到老，于是这些想法就被他用箱子关在了里面，加上厚重的锁链，五花大绑地克制了随时会滋长的欲望。

  相叶雅纪调暗了床头的灯光，就这样坐在床边，像尊雕塑一样坐到了天明。

  诱拐案因为涉及到刑警和法医，很快惊动了东京总部，又加上本身匪夷所思的“神话”传说和村民的盲目迷信，一时间成为了媒体和网络的热门舆论话题，可怜了负责这个案件的松本润，连去看望一下还在医院的樱井翔和相叶雅纪的时间都没有。

  等到他把案件都交还给当地警察接手，也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天了，刚好樱井翔在今天转移回东京的医院，于是一行人带着一叠厚厚的报告启程赶回了东京。

  回到总部，松本润马不停蹄地赶去跟各个高层汇报情况，等面谈结束后，才接到工藤久美打来的电话，不可思议地问他为什么樱井翔住的是私立医院，而不是和警署挂钩的公立医院。

  松本润也一头雾水，说：“你要不打电话给相叶さん问问看，他已经醒了，正好我也过去看一看他。”

  工藤久美于是又打给了相叶雅纪，电话那头传来了相叶雅纪平和的声音：“嗯，我的亲戚帮忙安排在自己家的医院了，你直接来就好。”

  相叶雅纪挂了电话，转过头看了看病床上的樱井翔，他走过去伸手握了握樱井翔的手，轻声地说道：“迟些再来看你。”

  松本润和工藤久美，还有井上埼都过来了，相叶雅纪靠在病床上，逐一地回答他们那些嘘寒问暖的问题。

  “先别说我了，案件怎么样了？”相叶雅纪突然岔开了话题，问道。

  “大部分村民都只是被教育，除了跟诱拐犯勾结的几个以外，大家都回去了。”松本润说道，“主犯也供述了一切，包括用来关押小孩子的小屋，根据他的供述我们也找到了账本，还抓到了两个被你们打伤的看守，主犯的女儿我们已经送到了相关心理治疗机构，也可能会转到福利院。”

  相叶雅纪又继续问道：“还有另外一个女的主犯呢？”

  “目前正在通缉中，估计也逃不远。”松本润回答道，“你们解救下来的小孩子都送回到家长身边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

  “什么？”

  “在我最后冲进去的那个房间里，经过搜查之后，我们在那个房间的庭院树下找到了一具小孩尸体，和那个房间里的血迹所属DNA一致，而且时间不长，你知道那个小孩到底是谁吗？”

  相叶雅纪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小孩子的形象，他了然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不太清楚。”

  “老板娘也不肯告诉我们那个小孩的事情，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

  “老板娘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松本润看他不想说，也就不往下问了，继续讲回案件的事情：“那个被杀死的村民，事后经过调查，是同村民所为，动机是凶手怀疑他已经知道了和诱拐犯勾结的人是自己，于是趁着酒醉先下手为强。”

  “这次的案件也是过于复杂，辛苦你们了。”

  “哪是什么辛苦啊，你们两个才是九死一生，等翔さん康复之后，我已经决定要敲他一笔了。”

  相叶雅纪被松本润这番话逗笑了，他说：“你们去看看樱井さん吧，我没什么大碍的。”

  樱井翔还是老样子，松本润在病房看了一圈，发现矮茶几上的花是新鲜的，就连晾在卫生间里的布也有些湿湿的触感，看上去像是有谁已经来过似的。他疑惑地走回病床前，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啊，大野さん？有什么事吗……嗯对，我们现在在医院这边……行，那你待会儿自己过来吧，我们就不等你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大野智才匆匆赶到，松本润他们早就离开了。大野智把带着来的慰问品放到一边，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鲜花，尴尬地看回自己拿着的鲜花，只好把花也放到一边，这才走到了樱井翔的床边。

  大野智神游似的盯了樱井翔好一会儿，正当他决定去隔壁相叶雅纪的病房唠嗑的时候，樱井翔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樱井翔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花了两三秒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浑身酸痛。随后，大野智的头在他的上方伸了过来，前者有些难以置信地喊了他一声，确认他已经清醒之后马上就要伸手去按铃。

  樱井翔的反应速度比大野智还快，他一把抓住大野智的手臂制止了按铃的动作，但是一瞬间又因为手臂的疼痛立刻就松开了手。他用另外一只手拿开了氧气罩，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说：“大野さん，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帮忙。”

  大野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说：“你这不是刚刚醒吗……你要做什么？”

  “小野闇的案子……咳咳，我是指三十多年前那件案子……你有认识的前辈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有是有……这种时候你还是安心养伤，别管案子了吧？”

  樱井翔没有理会他的劝告，说：“……如果你问到了任何线索，都告诉我，暂时不要跟别人提起。”

  大野智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说：“谁也不可以提起？”

  “嗯……对了，相叶さん怎样了？他有没有事？”

  “啊……他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正准备去他的病房，我去跟他说一声你已经醒了吧？”

  樱井翔摇摇头，难受地闭上眼，说：“我头好疼，想再睡一会儿，就先不要告诉他了。”

  大野智只好作罢，跟樱井翔嘱咐了几句之后，带上那束无处安放的鲜花走向了相叶雅纪的病房。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樱井翔难受地重新戴回了氧气罩，脑震荡让他的头疼得快炸了似的。他在头疼的间隙里想起了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在他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没抓紧相叶雅纪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坠楼，却在下一秒又看到相叶雅纪在自己面前站得好好的。

  昏迷前的回忆刺痛了他的脑袋，相叶雅纪明明已经重伤，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帮他挡下了攻击，无论是潜能爆发还是别的原因，在重伤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到那种举动。樱井翔模糊地睁着眼睛，又因为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指针指到了八点，天完完全全地黑了，樱井翔的病房门被轻轻地拉开了。相叶雅纪走了进来，一如平日那样坐在了病床旁边。

  樱井翔睡醒了过来，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到了坐在一旁低头看着书的相叶雅纪。樱井翔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在梦里，他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忍不住笑了笑。

  相叶雅纪像是有所感应地抬起头，站起身来看了看樱井翔，看到他闭着眼睛，嘴上却挂着笑容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自言自语地说：“是做了什么好梦吗？翔ちゃん。”

  床边的心电图监测显示器上显示樱井翔的心率突然变快了，相叶雅纪疑惑地看了看显示器，又看了看樱井翔，但是除了心率变快以外没有别的变化，相叶雅纪又只好坐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护士走了进来，仔细地检查过一遍医疗仪器的情况后，平时不会和相叶雅纪搭话的护士今天却停下了脚步，好心地说：“我们每隔一个小时都有巡班，其实您不需要这么辛苦地每天都在这里看着。”

  相叶雅纪礼貌地合上了书，微微笑着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

  “您是患者的家人吗？还是说朋友？”

  “啊，不是……”

  护士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地抢答道：“啊是恋人吧！抱歉，护士长虽然吩咐我不能打扰你们，但我每天都实在太好奇了……实在对不起，我先离开了。”

  “啊……”

  相叶雅纪眼睁睁地看着护士匆匆离开，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他一边呢喃着“恋人啊”什么的，一边握着樱井翔的手。

  “能这么简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