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葉喫茶店

（二）

  本来从以前开始，樱井翔和松本润是搭档，可是来了新人之后，松本润就不得已和井上埼成了搭档。樱井翔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方便出勤，他闲得有些无聊，吃完早餐提着资料又溜达去了法医部门。

  相叶雅纪正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搜索着什么，樱井翔找别人借了张凳子，滑到了相叶雅纪的桌边，看到他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宗教仪式方面的资料。

  “相叶医生也信宗教吗？”樱井翔好奇地开口问道。

  相叶雅纪好像毫不惊讶他出现在这里似的，平静地回答道：“不是，只是些论文资料而已。”

  樱井翔把自己提着的资料放上桌，翻开了法医提供的资料中关于受害者脸上的化妆品成分分析表问道：“这份资料我怎么没听你刚才在会议上提起？都是无关数据？”

  “不全是无关。”相叶雅纪关掉了电脑屏幕，拿过了一支笔，在成分表上圈出一个樱井翔看不懂的成分栏，“这个成分在化妆品里应该不常见，它对皮肤有害，但不知道为什么数值很高，我想应该是劣质品的问题。但是……我想并不能作为什么重要线索。”

  “现在每一条线索都很重要。”樱井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刚才相叶雅纪说的话，有些急躁地咬了咬笔帽，“身份不明带来挺多麻烦的。”

[0回]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相叶雅纪问他，“我以为你去外勤了。”

  樱井翔趴在桌子边缘上，无奈地说：“没人和我搭档，我出不去。”

  “那我和你去？”

  “别了别了。”樱井翔居然快速地回绝道，“我还是待在警局里吧。”

  相叶雅纪了然地一笑，转过头去继续搜索资料。樱井翔盯着他按键盘时有些反应迟缓的手，好奇地问他是不是现在也没有在用智能机——曾经相叶雅纪和大野智是局里出了名的翻盖机组合，后来大野智换了智能机之后，也就相叶雅纪抓着他的翻盖老爷机不放。

  “不是啊。”相叶雅纪指了指桌边的一台黑色手机，“十二生肖事件那次我就换了。”

  “啊……”樱井翔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喂工藤？找到线索了？……好，我马上回去。”

  相叶雅纪依旧埋首在电脑前，头也不抬地跟樱井翔说了声再见。后者看了看他翘起几根头发的头顶叹了口气，拿起资料急匆匆地走了。

  心急火燎地赶回一课办公室，樱井翔就看见了从犯罪记录科那里挪过来的资料和失踪人口报案资料。“这是从记录科拿过来的案底。”工藤久美把资料放在了樱井翔的桌面上，“这是失踪人口报案资料。”

  “然后……有案底的是第二个受害者，报失踪的是第三个受害者，第四个暂时还没有线索。”

  樱井翔低头看了看两份资料，工藤久美就已经手快脚快地在白板上开始补充起最新的线索。“坂上真一，涉嫌婚姻诈欺而被拘留；落合裕树，失踪数月，家里人在两个月前报了失踪至今没有下落。”工藤久美把白板笔放了回去，“我已经让松本前辈和井上去落合家询问情况了。”

  “跟警察报案的人也去询问了吗？”

  “没，刚准备去。樱井さん你去吗？”工藤久美问道，“那我就不用开车了！”

  樱井翔拿过了车钥匙，和工藤久美走出了一课的办公室。“樱井さん，你觉得凶手会是怎样的人？”工藤久美按下了负一层去往停车场的按键，“总觉得给尸体化妆是件很毛骨悚然的事情。”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心理能力肯定不弱。”樱井翔叹了口气，“这次肯定得花不少时间去破案。”

  工藤久美抬头看着跳动着的数字，冷不丁地问道：“樱井さん你为什么喜欢相叶医生啊？”

  樱井翔被唾液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还跟他水火不容过吗？不过那次事件之后你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件事啊……”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闲聊就到此结束。工藤久美和樱井翔来到了当初向警察报案的早乙女海的家里，按响了她家里的门铃。

  一位30岁上下，栗色头发的女性打开了门，她先是愣了愣，随后看到樱井翔他们出示的警官证，有些尴尬地说道：“之前不是已经把事情都说完了吗？……”

  樱井翔把警官证递上前，再一次说道：“抱歉，我们是一课刑警，关于坂上真一的事情我们有事情需要向你询问一下。”

  早乙女海对刑警的到来显得有些困惑，但她还是打开了门，迎了他们进来。

  “您是一个人住吗？”工藤久美看了看屋内的格局问道。

  “是的。”早乙女海迅速地收拾好茶几上的杂志和餐具，“抱歉家里很乱……请问你们需要喝点什么吗？”

  樱井翔摆了摆手回绝道：“不用客气了，我们尽快询问完不打扰您的时间。”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关于那个人的……我实在不是很想提及。”早乙女海在桌边坐下，看见工藤久美收起了原本好奇的目光，认真严肃地摊开了笔记本准备记录。

  “坂上真一和您是怎样的关系？”

  “……他是我的前未婚夫。”早乙女海叹了口气，“不过他是职业婚姻诈骗犯，把我的钱骗走之后就跑了，这件事我也到警察局去报案了。”

  “在这之后你们有见过面吗？”工藤久美问道。

  早乙女海微微地摇了摇头，低下头说道：“怎么可能再和这个人见面，这几个月我都在父母家里度过才熬过来，最近这个星期才搬回自己家来住……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还得再来问我呢？”

  樱井翔和工藤久美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樱井翔才开口说道：“坂上真一死了，死亡时间在数个月前，昨晚尸体被发现在郊外。”

  早乙女海先是惊讶，随后忍不住说道：“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以防万一，请您把这几个月的行踪，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都告诉我们。”

  “这是把我当做嫌疑人的要求吗？”早乙女海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但是正当樱井翔准备开口劝她的时候，她又开口说话了，“……也无所谓，这几个月我大部分都在家里度过，每天都有在博客里写日记，你们可以去看。”

  早乙女海写下了她博客的网址，送走樱井翔和工藤久美时，她逆着屋外的阳光面容有些憔悴，她缓慢地说道：“毁掉别人人生的人，自己的人生也被毁掉了，真是报应。”

  工藤久美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樱井翔拉住了。樱井翔稍稍向早乙女海鞠了个躬，说道：“打扰您了，再见。”

  “这样幸灾乐祸不太好吧？”工藤久美把安全带拉好，“虽然说骗财骗色也很可恶……樱井さん你说早乙女有没有作案可能？”

  樱井翔把车驶出小区，耸了耸肩回答道：“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谁都有作案可能。”

  离开早乙女海家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樱井翔和工藤久美刚坐上车，两个人的电话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不祥的预感……”工藤久美嘟囔着接起了电话。

  “我也是。”樱井翔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了松本润的声音，“啊翔さん？落合家的家人没有任何可提供的线索，现在……啊抱歉有电话进。”

  工藤久美那头已经挂了电话，她飞速地说：“有人报案，三丁目46发现尸体。”

  松本润在那边也焦急地回了他电话：“三丁目46号，你去现场，我去调查一下周边。”

  相叶雅纪看着室外大雪纷飞，端着自己的咖啡舒服地叹了口气。他戴着细框眼镜映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显得他尤其冷淡又难以接近。不过看似冷淡，其实他人还是挺不错的，起码在大学里很受欢迎，他作为副教授去代课时总是满座，被本课教授笑着抱怨了好几次。

  “相叶医生，一课那边的内线电话，需要您到现场一趟。”

  办公室里有人喊了他一声。

  一课的现场？相叶雅纪疑惑地放下了杯子，大步走过去接听了电话，但不是樱井翔打来的电话，而是他们小组的一个小警员。小警员紧张地在电话那头说道：“相叶医生，麻烦您到三丁目46号来一趟，这里发生了命案。”

  相叶雅纪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收拾了些东西带着自己的助手就离开了。

  他急匆匆地赶到了三丁目，白雪已经盖得挺厚了。驻在警局的法医队伍已经到达了现场，同事把工作服递给了相叶雅纪，相叶雅纪迅速地穿上了衣服拿起了手边的工具箱，辅警为他拉高了警戒线。

  樱井翔站在白雪之中，他的头发和肩上已经挂了不少雪花，嘴边香烟的一点亮起的红色和袅袅白烟显得他的背影十分沉重。

  “樱井さん。”相叶雅纪走了过去，拍了拍樱井翔的肩，雪花掉了点下来。

  “啊，相叶医生。”樱井翔连忙熄掉了烟，领着相叶雅纪走向了深巷里一排垃圾箱之间，“半个小时前有人报案，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和之前的连环犯案相似的尸体。”

  “相似的尸体？”相叶雅纪走了上前。一个人倒在了垃圾桶旁，身上穿着女性服饰，戴着假发，和之前的案件受害者有着同样特征。受害者的身形偏瘦削，歪歪扭扭地倒在了水泥地上，看上去很可怜。

  相叶雅纪蹲了下来，双手合十表示了哀悼，他伸手拿掉了受害者头上的假发，凑上前去看死者脸上的妆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年龄大概20到25上下吧，看上去挺小的。”相叶雅纪用手指擦去了那不和谐的蓝色眼影，视线顺着尸体往下移，女性衬衫下被血染红了，“死亡时间……大概也已经过了一至两天了，被利器所伤有三处，看伤口挺深的。”

  “有可能是连环凶手所为吗？”樱井翔蹲在他旁边问道。

  “有可能，但是刀伤比之前多了……我要带回去解剖才知道。”相叶雅纪脱掉了手上沾了化妆粉底的手套，装进了证物袋里，交给了助手，“怪可怜的。”

  “嗯？”樱井翔还低头搜寻着有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听到相叶雅纪的话不解地抬起了头。

  相叶雅纪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受害者，平静地说：“还这么小，就死在了这样的地方，家里人也不知道该多担心。”